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8号刺刀

谁都知道金家有一把最好的刺刀,划破一切血污,收割任何想抹去的喉咙,归鞘时喑哑顺从。

谁都想要一把这样的刺刀。

但他只为金氏的小儿子所用。

那是金氏家主为他们家最受宠的幺子从小锻造的刀。

管事的姓徐,找来的孩子没有名字,统统以编号命名。他是徐小八。最瘦弱的那一个。

但金珉奎偏偏挑中了他。

小少爷来挑人时,所有孩子一字排开,铺满整个院子。他最不起眼。

都是七八岁的孩子,已经会耍起心计手段。

排在八前面的孩子,徐小七,割开了自己的手。他握拳用力,殷红的血渗出来,滴在庭院洁白的鹅卵石上。

金珉奎果然踱步过来:“你的手什么情况?”

徐小七说:“我已经做好了献出全部鲜血的觉悟。”

金珉奎盯了他片刻,古怪地冷笑了一下,说:“那你现在就可以拥有这个证明自己的机会了。”

他挥挥手,两个家仆过来拖着惊恐万分的徐小七向外走去,片刻后,连一声惨叫都没有,只有血液溅地的声音清晰可闻。

排在徐小八后面的徐小九推了他一把。他狼狈地摔倒在地,金珉奎的脚就在脸边,以为自己会迎来和徐小七一样的命运。

谁知道突然有只手放到他耳边,拨开他耳边的碎发。

金珉奎看着地上男孩纹在耳后的图案: “耳朵后边是什么?”

“鸟笼。”

几秒后,金珉奎说出了决定徐明浩一生的那三个字:“就他了。”

被选中的当天晚上,徐小八被带到一处悬崖上,用黑色布带蒙住双眼。

“没有说停,你就一直往前走。”他被这样告知。

夜风猎猎,吹得他衬衫翻飞,他却像能够视物一样大步缓缓向前。 脚尖感受到悬崖边缘的时候,一颗石子滚落下去,听不见声音,前方就是虚空。

金珉奎的命令冰冷:“继续。”

徐小八觉得自己就像夜风里被刮过的风筝,而他的线,握在金珉奎手里。

他不带犹豫地继续向前踏步,下一秒极速坠落,没了人影。

金珉奎走到边缘朝下看,男孩在悬空中抓着一根树枝,轻笑了下:“还挺聪明,摘了蒙眼布吧。”

徐小八摘下,心脏还是颤了下,他向下看去,发现原来不是悬崖,而是悬崖旁边的一段陡坡,根本摔不死的高度。

他抬起头,看到上方的金珉奎近乎残忍地开口:“现在,我要你松手。”

徐小八再次坠落,触地的一瞬间没忍住闷哼一声。

摔不死的高度,但是断了两根肋骨。

他躺在地上,感觉背上湿湿热热的,有碎石划破他的背,鲜血从他身底下慢慢绽放。睁开眼,看见了明朗夜空中璀璨星河。

金珉奎垂眸看他,像星空里堕落的神明:

“今夜的星辰明亮又浩瀚,你就叫明浩吧。”

他说:“你不需要有感情,你会是金家最好的一把刀。”

徐明浩第一次通过正式考验的时候,金珉奎去看了。

他们要在他胸口烙上“Kim”的印记,这是金家的仪式。是他经过了数年训练真正成为那把刀的资格。也是捆住他一辈子的束缚。

他是金珉奎的奴仆,直到死。

烙铁暗红滚烫,初长成的少年皮肤白皙,胸前两点是诱人的粉。

金珉奎看着,不知道在想什么,然后对执行者说:“我来吧。”

他接过烙铁,稳稳地朝徐明浩的胸上压了上去。 滋滋作响,是人肉被烤焦烫熟的声音。

徐明浩紧紧咬着嘴唇,有冷汗从额头滚到他眼睛里,一声不吭。

烙铁没有就这样拿开,反而加大了力道,像是要向他体内嵌去。这远没有训练的时候落到身上的刀剑棍棒疼,但是烧灼感更难以忍受。徐明浩的嘴唇被牙齿咬破,渗出殷红的血来,终于忍不住低低闷哼了一声。

烙铁就被移开了。

徐明浩抬起眼,隔着汗湿的头发,看见金珉奎正盯着他,视线从他的脸,到他的嘴唇,再到胸。

他盯着他身上新鲜的烙印,转红的肌肤,最后流连在他胸前挺立的乳尖,缓缓开口念道:

“薄樱羞启,燎而愈艳,欲与春徘徊。”

仿佛不是在阴暗的房间,而是诗情画意的春天。

那是徐明浩第一次切身认识到,金珉奎,是人格非正常的存在。

金珉奎之所以是金氏最受宠的孩子,有关于此的原因有很多说法,最流传的说法是他从小天资过人,是神童,但只有金宅里的人知道,是因为他是个怪物。

顶着金这个姓氏出身的孩子,五岁生日的那天都会被送一只鸟作为宠物。

金珉奎被送了一只十分漂亮的金丝雀,羽毛在阳光下光彩流溢,性子高冷得很,不亲人,但他爱不释手。养三年。八岁的时候,被要求亲手捏断小鸟的喉咙。

金珉奎是众多孩子里,唯一当场直接做到的那个。

他感受着金丝雀断在自己手中脆弱的脖颈,只是望着空荡荡的鸟笼,笑了笑。

家主大喜过望,给予他无限宠爱。为他搜罗无数孩子,从小培养一把趁手兵器,任由他说不满意退回了一批又一批。 花了五年的时间,终于把徐明浩送到他身边。

被烙上这辈子都去不掉的印记的当天,深夜时分,金珉奎来到了徐明浩的房间。

他拉开门,已经躺下的徐明浩就看见了和平时看起来全然不同的金珉奎。

他穿着一身韩服,高贵典雅,华丽的黑色绸缎上,有金色寒梅盛开。

“第一次考核满分的时候,你要的唯一奖励是纹身机,你会纹身。”金珉奎用的是肯定句。

徐明浩站起来,恭敬低头:“是。”

他曾经不切实际地幻想过,如果不是杀手,他会做纹身师。

“下个礼拜,是你要执行的第一个任务,但其实不是,”金珉奎走了进来,“今晚才是。” 他把手背到身后,拉上房门,又说:“这是我成年的那天,整个家族为我举行成人礼,穿的韩服。”

金珉奎的每句话都前言不搭后语,徐明浩不懂他什么意思,下一秒,他的视线里,韩服如蝴蝶般坠落在地,露出金珉奎赤裸的小腿。

徐明浩不可置信地抬头,看见金珉奎一丝不挂,古铜色的肌肤有着性感的光泽,成熟的肌肉线条和块状分明。而两腿之间的性器正夸张地垂着。

徐明浩的眼睛像被烫到,快速移开。

金珉奎兀自躺到他的床上,趴了下来,腰臀高低起伏:“为我纹身。” 说完,指了指自己饱满的臀部。

徐明浩沉默片刻,淡淡道:“不敢。”

金珉奎脸色就沉了下来。

“跪下。再背一遍。”

徐明浩跪到地上,重复了他从八岁起重复过无数遍的誓言: “我以情感为筹码,向撒旦交换,作金氏无心刺刀,攻无不克,唯命是从。”

他背完,静止片刻,起身去拿了纹身机。

徐明浩的体温比正常人偏低,他的手贴上金珉奎臀部的那一刻,金珉奎光滑的臀肉上起了一小层鸡皮疙瘩。徐明浩的心房不受控地剧烈颤抖。

他没有亲人和朋友,从小到大没有和任何人肌肤相贴过,除了搏斗的时候。对他来说,肌肤相贴代表着生死存亡。因此,徐明浩的肾上腺素飙升。他感觉此刻两人独处的密闭空间里,有种诡异的暧昧。

“纹什么?”

“鸟笼。”金珉奎说,“不能被看见,就纹在低腰以下,臀部偏上的位置。”

徐明浩下纹身针前,停顿了下:“这个位置,比较痛。”

换来金珉奎语气嘲弄:“有你今天烙印痛嘛。”

有皎洁月光穿透窗户洒到金珉奎宽阔的背上,他幽幽地说:“就当还你了。”

于是徐明浩握紧了纹身针,快准狠地落下。

他移动着纹身针,在金珉奎的皮肤上落下线条,伴随着金珉奎沁出的微量血迹,和机器的嗡嗡声。这声音总让徐明浩舒爽得头皮发麻。

看着就疼。

金珉奎全程没有任何动静。只有他绷紧的肩背线条,诉说着他正在忍受着什么。

一盏鸟笼终于浮现在金珉奎的腰臀上,和徐明浩耳后的几乎如出一辙。

“好了。”

金珉奎起身的时候,徐明浩看见他的阴茎可怕地挺立着。他硬了。

金珉奎不慌不忙地捡起衣服批到身上,丝毫没有羞耻的意思,他对徐明浩说:“记住了,这才是你人生的第一个任务。”

他抬起手来,低头看着走上前为他整理衣袍的徐明浩。

“下周,要是你能够重新回到这里,有赏赐。”

这是徐明浩正式出任务前金珉奎对他说的最后一句话。

他第一次正式去杀人。

他不知道金珉奎为什么要杀那个人,也不需要知道,他要做的,只是服从和执行。回不来的话,就代表着,是他被杀了。

金氏培养出的杀手,第一个任务都会给得极难,很多把刀都是第一次出手,就折断了。

结果徐明浩回来了,甚至比想象得还要快。

他回来时,带着一身血污,一条血痕从他的右眼泪痣一直滑到左下嘴角。

他那个时候不知道,以后的无数个夜里,他宁可自己没有回来。

徐明浩向管事的复命后,刚踏进自己房间,就敏锐地感知到黑暗中另一个呼吸的存在。几乎是一瞬间,他精准扣上那人的咽喉,另一只手摁了开关。

灯光亮起,金珉奎的喉咙在他手中。

他有点呼吸不上来,却傲慢地笑着:“杀过人了,胆子变大了?”

徐明浩立马松手,低下头。

金珉奎不在意地活动了下脖子,在单人皮沙发上坐下。他看着徐明浩的一身血污,和脸上血痕,没有脏乱的感觉,反而为他平添妖冶。

“你的血?”

“别人的。”

“第一次杀人,什么感觉?”

徐明浩想了想,说:“没有人会用剪刀剪开纸之后,问剪刀什么感觉。”

“什么意思?”

“天经地义。”

金珉奎盯着他片刻,满意地笑了,将一个湖蓝色的盒子推到他面前:“赏赐。打开看看。”

徐明浩并没有对所谓的赏赐抱什么期待,因为期待,也是一种情感。他注意力反而在金珉奎的手上,金珉奎今天不知道为什么,戴着一副皮质手套。

但他打开盒子后,诧异了一下。

里面静静躺着一串精致的银球。四个核桃大小的银球被串在一根蓝色的绳子上,每一颗上都有古朴的花纹,绳子顶部被挽成漂亮的络子,还有一串同样是蓝色的流苏。看起来价值不菲。

徐明浩拎着那个绳结,提起来时发出了一阵乐器般的叮咚声。他发现第四颗银球里还被单独安了铃。

“挂件?装饰品?”

金珉奎也不回答,只说:“衣服脱了。”

面对这么不合理的命令,徐明浩眉头都没动一下,迅速将上衣和裤子脱了下来。

金珉奎这才发现他还是受了伤的,左侧腰上一大块淤青紫黑紫黑的,看着很是恐怖。他的视线停留了一瞬,就继续往下,说:“包括内裤。”

徐明浩也仅仅迟疑了一瞬,就将身上的最后一块布料脱了下来。

在金宅训练的日子里,人人都对他的隐忍心性给予极高的评价。但只有他自己知道,他的秘密。在他很小的时候,就发现自己和别人不一样。他不会像别的孩子一样哭闹或大笑,他从那个时候的孤儿院院长口中听到这么几个字,天生情感缺失。

金珉奎看着徐明浩秀气的脸上依然淡漠的神情,喉结不自觉地吞咽了一下,他笑着解释:“的确是挂件装饰品,只不过,是挂在你身体里的装饰品。”

“现在你可以开始了。”

徐明浩脑袋嗡的一声,怀疑自己的耳朵。

他虽然未成年,但不是毫无概念。为了以防任务可能出现的各种情况,他被教过关于性爱的内容。可也只是一知半解。

他难以想象手里的这串东西要进到自己身体的哪里。

金珉奎走到他面前,比他高半个头的个子在他脸上投射出阴影。徐明浩这才意识到,对于金珉奎真正的人格,他认识得有多浅薄。

他说:“我只教一遍。”

金珉奎捏着徐明浩的下颌,将球体塞进他嘴里灵活地搅动,和牙齿不断发出碰撞声。球体撑起徐明浩的口腔,上面凹凸不平的花纹滚过他的舌头,带来冰冷的刺激。

脸颊两侧是金珉奎的手套冰凉滑腻的触感,鼻尖全是他的檀香味,他不自觉地像小狗一样用嘴巴呼吸。有津液顺着他的嘴角滑落,金珉奎把银球取了出来,他走到徐明浩的身后,踢上他的膝盖窝。

徐明浩跪倒在地,被压着向前趴去,接着就感受到那颗沾满自己津液的银球,抵住了自己的后穴。他倒吸一口气,下意识地想往前爬,被金珉奎一把握在他的腰上。

是他受伤的地方。

金珉奎不留情面地聚拢手掌,在他可怖的创伤面上狠狠捏了一把。

侧腰窝这个地方尤其疼痛,徐明浩边抖边听到金珉奎说: “将你起的誓,再背一遍。”

他背过很多遍,但从来没有哪遍像现在这样心跳加速,此刻他最隐秘的位置被侵犯,臀部的肌肉不自觉地紧张,却只能乱着呼吸节奏起誓: “我以情感为筹码……向撒旦……交换……作无心刺刀攻无不克……唯……命是从。”

话音刚落,圆润潮湿的硬物就粗暴地挤了进来。

金珉奎能感受到徐明浩紧致的小穴正在拼命往外排挤着异物,他扬起手在徐明浩的臀部上重重拍了下去,徐明浩的肌肉不可控地抽搐了一下,第一颗圆球就这样进去了。

“接下来,你自己来。”

他拉过徐明浩的手让他自己托住,回到沙发上坐了下来。

这是金珉奎第一次看见徐明浩的脸上因为杀人以外的东西而出现潮红。美得像最娇的早樱。他扯了扯领带。

徐明浩一手撑地,一手将剩下的银球往里塞。每晃动一下,银球碰撞,就会发出悦耳的叮咚声。他这才发觉这是多淫荡的声音。

后穴有撕裂般的疼痛,用力的时候,体内球体上的花纹就研磨起里面的每一处穴肉,好像在不停地帮他找哪一处软肉最为敏感。徐明浩只知道用蛮力,他一个不注意滑了下手,银球险些滑出体内,又连忙往回塞,这来回的摩擦竟让他从痛感中生出快感来。

穴道内塞进第二颗的时候,逐渐有了湿意,然而少年初入异物的小穴已是十足的肿胀。

可是金珉奎没有喊停。他看着跪在地上的人,全身的皮肤都发红,开口:“继续。”

就像他们第一次见面的那天,他挑中他,带他到悬崖上时那样。

徐明浩撑在地上的手臂都在抖,他难耐地弓起背部,好像这样能给小腹腾出更多空间,同样是粉色的阴茎半软地抬起头来,有透明的体液不断从顶部溢出来。他颤抖着,银铃声响个不停,终于将第三颗球体送入体内。

金珉奎没再说继续。

徐明浩抬头,看见的是金珉奎不知道什么时候拉开了裤子拉链,充血的阴茎正暴露在空气中,上面青筋鼓胀。

他说,爬过来,含住它。

“屁股夹紧了,掉出来,有你好受的。”又说。

徐明浩膝盖跪在地毯上,每挪动一下,坠在他体外的那颗球体就发出一次铃声,而他体内的那三颗就像活过来的生命体一般敲打他的肠壁。待爬到金珉奎身前,他经过之处留下一行黏腻的液体。

金珉奎抓住他的头发,轻声问:“耻辱吗?”

徐明浩只是闭着眼,缓缓张开粉嫩的唇将阴茎吞了进去。

“记住这一刻,”他松开徐明浩的发丝,又替他一下一下顺着,“耻辱是你能拥有的,唯一的感情。”

徐明浩的整个口腔都被金珉奎所填满,他说不了话,脸上因为缺氧更红三分。金珉奎挺腰又往里送了送,性器堵住徐明浩的喉咙,他忍不住干呕起来,喉部绞到了阴茎头冠。

金珉奎拔出来的时候,双眼发红。

他脱下裤子,半跪到地毯上,一把拉过徐明浩的脚踝把他拽到身前,又捏住连接他体内银球的络子猛地往外拽。三个球体接连快速摩擦过徐明浩的后穴,带出大量体液。这一下刺激实在太大,徐明浩总算没忍住呻吟出声。

“明浩。”对方的声音突然像情人一样蛊惑温柔。

“你是谁?像以前一样说出来。”

徐明浩只觉得浑身在烧,他第一次弄不懂此刻的自己,究竟是情感缺失,还是情感不明。

他努力让自己的眼神聚焦:“我是金珉奎的刀。”

“是金珉奎的奴。”

金珉奎就用牙齿叼住右手手套摘了下来,三根手指伸进了徐明浩的穴内。

“在以前,你这个年纪已经是可以结婚生子的年纪了。”金珉奎像哄小孩一样循循解释,“你为我而存在,服从我,侍奉我,当然也包括床上侍奉。”

这样说完,徐明浩就感到更烫更庞大的存在替换手指抵了上来。

金珉奎掐紧他的大腿,将阴茎挤了进去。即使有过扩张,依然紧得难以前进。他偏偏不直接发力到底,只是一点点地,慢慢撑平他的每一处褶皱。他低头看,徐明浩的小穴一寸一寸地吃着自己,翻出粉色的肉来,更涨了几分。

汗从额头一颗接一颗滑落,金珉奎自己都不受控地喘息起来,但他欣赏着徐明浩脸上不复冷漠而变得迷乱的表情,咧嘴笑了。

金珉奎不懂深浅的技巧,抽插的时候,他的世界里只有每一下都要发狠到死的极端。每一下,徐明浩都觉得自己被整个贯穿,人都要一分为二,他的体内疯狂般痉挛收缩。

杀人都不会这么累。

快到高潮的时候,金珉奎放下他的腿,覆上来搂住他的头,要是没有下半身的疯狂会以为这是一个恋人间简单的搂抱。

金珉奎对他说:“你是Kim的。你是我的。”

“你到死,都是我一个人的刀。”

这一年,他才16岁。

之后连续一个月,夜夜如此。

徐明浩作为一个杀手,却因为上床,得到了许多。

他每晚在金珉奎身下濒临崩溃边缘的时候,金珉奎会突然流露那么一点仁慈。

恩赐他一个短暂得稍纵即逝的拥抱,或者送他一个时下小孩子爱玩的玩意儿。

这些都是他从不曾得到过的东西。

一个月后的某一天,徐明浩记得,是他的17岁生日。

正巧碰上金宅举办一个大型宴会。金氏黑白通吃,宴会上鱼龙混杂,三教九流的人都有。

金珉奎在大厅和几把交椅说过话之后,一上二楼就看到徐明浩正被三个人围着。

中间一个人的皮鞋上被翻上了红酒,金珉奎认得他,金家和法国的生意半数经他手上。

“跪下给我舔掉。”那人说。

“我是金家的人。”徐明浩手中拿着一个红酒杯,眼睛看着地面,一动不动。

“狗娘生的下贱胚子……金家的人,那也是下人。” 旁边的两个人纷纷讥笑起来。

他们说话越来越难听,而金珉奎只是倚着楼梯扶手,看着徐明浩被侮辱,仿佛在欣赏一出戏剧。

直到中间的那人拿过徐明浩手里的酒杯,将红酒从他头上淋了下去。金珉奎看到红色地毯映在他眼中的那点血色渐渐化成了杀意。

他不紧不慢地走了过去。

“明浩。”他唤他,“跪下。”

那些人看到他们踢中的这块硬骨头一声不吭地扑通跪在他们面前,得意地笑了,立马围到金珉奎身边。

金珉奎低头看向徐明浩:“刚才怎么不听客人的跪下?”

“我是金氏的器具,他们折辱我,便是折辱金氏。”

那人连忙道:“我们没这个意思,他一个下人冒犯我们在先。”

“听到了吗,贵客说你冒犯了。”金珉奎像是听到了什么笑话,嗤笑了一声,“自己动手吧,就不用我来了。”

徐明浩顿了顿,抬起手扇向自己脸时的力道吓了那几个人一跳。他的脸上迅速浮现出清晰的红色手指印。

那个法商哈哈大笑起来,又皱起眉头:“可是毁了我这全世界就这么一双的鞋,一巴掌就够了?”

“我也觉得不够。”金珉奎可惜地撇了撇嘴。

他扫了那人的脚踝一眼,不知道在对谁说话,声音突然放柔,轻轻地说: “现在可以了。”

话音刚落,只听见玻璃杯落地碎裂的声音。

没有人看清徐明浩是怎么动的,伴随着他袖中刺刀出鞘的声音,男人哀嚎倒地。

他被当场割断脚筋。

刀太利,太快,徐明浩割的口子极细,又深。 血液过了一会儿,才从皮肉的缝中奔涌而出,将地毯上被漫过的地方染成近乎黑的血红色。

金珉奎看着血泊中的男人,笑得很是从容:“不是脏了嘛,这鞋就不要了,以后也都别穿了。”

他说这话的时候,徐明浩正拿过一块洁白的餐布慢条斯理地擦拭他手中的刺刀,仿佛这一切都和他无关。

“明浩,”金珉奎看着他,愉快地大笑起来,“你果然是最好的刀。”

夜深,金珉奎把徐明浩压在身下的时候,手指抚着他脸上的手指印,问他:“这一巴掌,知道为什么要惩罚你吗?”

“因为我没端稳酒,低级错误。”

徐明浩被一根黑色蕾丝带蒙着眼,他看不见金珉奎的表情,意识有些游离。

那个时候,他也是这样被蒙着眼。在金家这么多年,他好像只是从被悬崖上的那块劣质粗布蒙眼,变成了被高档蕾丝缎带蒙眼。 真的有什么不同吗?

金珉奎手里的皮鞭啪一声抽在他乳尖上,这个人总是喜欢玩些花样。

“错了哦。”他示意他继续回答。

徐明浩自己都记不清他又回答了些什么,他想的是,至少那个时候还不会被这么毫无尊严地对待。

接连两鞭落下,金珉奎的声音也落在他耳边:“是因为你擅自动了杀意。”

他是他的刀,未经他允许,连杀意都不可以有。这才是彻底的所属品。

最后一鞭落在他的下腹,有一点火辣辣的疼窝在电流般的酥麻里。徐明浩弓了弓身体,伴随着一声几不可察的叹息。

但那个时候也不会有这样欢愉的快感。

金珉奎离开了片刻又回来,不知道去拿了些什么。他把徐明浩的双腿往两边压,阴茎对准他的穴口直接撞了进去,一撞到底,粗暴地撑开他的整个甬道。但他进来后,一动不动。徐明浩喘着气,不知道他想要干什么。

被剥夺了视觉后,只凭听觉,金珉奎的声音很温柔,像个情人,他来回摸着徐明浩的腹肌说:“所以你做错了,还不知错,chéri。”

法语是金珉奎从小的必修课之一,徐明浩从没学过法语,但这个单词他并不陌生,出任务的时候听到过。

chéri。

亲爱的。

徐明浩抖着睫毛在缎带底下睁开眼。重在美观的缎带覆盖性自然没那么好,透过蕾丝的黑色缝隙,他看到上方有明显的红黄色亮光。

像是火光。

一瞬间,他作为杀手异于常人的第六感捕捉到了什么。

连一秒钟都不用,大脑深处的某个闸门就这么突然松动了。红色的半固体物质涌出来,一滴,两滴,落在他的虹膜上,堵住他的喉咙。

徐明浩全身僵硬,血色迅速褪去,他喃喃道:“不要……”

金珉奎感受到了身下身体的异样,愉快地笑起来: “chéri,不罚不行的。”

法语亲爱的这个词,说出来的时候要先经过齿间,再经过翘起的舌尖,足够缱绻,从金珉奎嘴里说出来更是十足性感。

可此时徐明浩大脑已经嗡嗡作响,这么多年过去了,那点火光在他眼里还是恐怖如斯。

他失神地摇摇头:“不要……求你……”

这是他第一次,也是唯一一次求他。

这四个字让金珉奎在刹那间洞察了他这不多有的情感是什么。可这对于金珉奎来说……

他不带犹豫地,倾斜了手中的蜡烛。

是战利品。

一滴蜡泪直直地落下去,滴在徐明浩的小腹上。

灼烫的感觉点射状传来,徐明浩立马像缺水的鱼一样从床上重重弹了起来,浑身肌肉紧绷。他已经无法思考了。

他全身上下都重新流淌着七岁那年体验到的情感,也是他这辈子唯一充分体验过的情感——

叫恐惧。

七岁那年,他们孤儿院的孩子管院长叫神父。不听话的孩子,会被神父带进小黑屋里关禁闭。因为那间小黑屋的存在,所有孩子都学会了听话,和讨神父的欢心。除了徐明浩。他连人情都不知为何物,如何通事故。神父知道这一点,想着以后这个孩子会另作他用,没太管他。也更加换来其他孩子对徐明浩的排挤。

直到有一次,徐明浩这副不痛不痒也不笑一下的死人样子惹怒了上面来的一个人物。

神父当晚把他带进了小黑屋。

可是不只是关禁闭。

在无尽的黑暗里,有一点火光亮了,映照出神父似笑非笑的脸。

没有人会管一家边缘孤儿院里是不是有人虐童,更何况这家孤儿院比较特殊。七岁的徐明浩被绑在台子上,扒去上衣,睁着他尚且懵懂的眼睛。 这双眼睛被蒙上后,换来的是接二连三的蜡落在他稚嫩的身体上。

蜡滴滚烫而规律地落下,落在同一个地方,比古代滴水刑更甚。

在那漫长的时间里,徐明浩厌恶上一个词,叫重力。因为这个世界存在重力,才使蜡滴掉落。

最后收尾的时候,一滴蜡滴在他眼角,一半流进他的眼睛。

蜡流入眼睛的那种感觉他这辈子都不想回忆起来。他的视网膜差点被灼伤。

这是徐明浩唯一的创伤性记忆。

徐明浩挣扎着向上弹起上半身,但根本没用,金珉奎正压着他。他的下本身还紧紧嵌在徐明浩体内一动不动。

金珉奎偏爱徐明浩的胸部和腹部,因此烛泪都聚集在这两块区域,逐渐成片。他每滴下一滴,徐明浩的包裹着他的小穴就一抽。一滴蜡,等于肉壁绞他一次,绞得他头皮发麻,他要很注意才不射出来。这种游走在边缘濒临失控的疯狂让金珉奎欲罢不能。

红色的蜡在徐明浩身上像雪地里绽放的红梅,也像山神在雪女身上落下的血泪。 竟然在淫乱中包含着圣洁。

金珉奎稳了下呼吸,不顾徐明浩的失常赞叹地说:“好美……chéri。”

他终于忍不住,单手掐着徐明浩的腰操了起来。 经由这番前戏,他的性器比平时还要粗大几分,直撞开徐明浩的生殖腔口。

徐明浩觉得自己快死了。

每次他快要达到巅峰的时候,一滴蜡就毫无征兆地落在他身上,带起他记忆深处的恐惧,将他从色欲浪尖上推下来。然后在金珉奎的撞击下如此反复。 他快崩溃了。

在恐惧和高潮边缘反复的双重夹击下,徐明浩第一次这么迫切地想逃。泪花在他眼睛里,他第一次感受到原来自己是有心理防线的,而此刻它如此的岌岌可危。

床单被徐明浩抓得满是皱褶,他迫切地需要些什么给他一点慰藉。

结果金珉奎突然慢了下来。

他放下了手中的蜡烛,拿去覆盖在徐明浩眼睛上的缎带,将徐明浩的头猛地压向右侧,那是窗外的方向。

砰。

砰砰。

在这突如其来的声音之中,金珉奎说: “听说你从来没看过烟花,是送给你的。”

有烟花在庭院升起,盛大而绚烂地绽开在夜空中,童话般填满整个窗户。

徐明浩破碎地躺在床上。

烟花照亮他的脸,和他斑驳的身体。

“明浩,生日快乐。”

他听见他身上的人这样说。滚烫的精液洒进他身体。

徐明浩人生中的第一滴泪滚落下来,消失在床单里。

从那之后,徐明浩几乎时时刻刻贴身跟在金珉奎身边,形影不离。任务做得也越来越狠绝利落。

战无不胜,所向披靡。这八个字当之无愧。

他这把八号刺刀的名声也就越来越响。

有人问管事的,其中的培养策略。怎么能如此听话和忠诚。 管事的说,誓言效应,和封闭岛。

没有人知道另一个名词。

斯德哥尔摩综合征。

这种病征比人们想的更复杂。具体发病机制尚不完全明确。

或是在被侵害的困境中感受到被施与恩惠。或是合理化无处可逃的情形,衍生依赖和信任。或是慕强。 或者都有。

扭曲的认同就像燎原的火,燃烧在无数个不为人知的夜晚,也烧起畸形的不知名情感。

而金宅那场吞噬一切的大火,是在金氏幺子的订婚典礼后。

金珉奎举行订婚典礼十日后,未婚妻离奇死亡。不出一个月,偌大的家宅在一片火海中化成灰烬。

金珉奎订婚的那天,徐明浩收到了人生中第一套真正的定制西服。

起初他不解,他订婚,给他送什么西服。他想起金珉奎告诉他这个消息的时候。

“我要订婚了,明浩。”

那时他正在擦他的刺刀,刀具也是需要保养的。他不动神色地擦拭着,想的是,你会停止施加在我身上的一切,然后施加在她的身上吗?

金珉奎好像看穿了他的想法,说:“订婚了的话,或许就不能再那样找你了。”

徐明浩手下一顿。

到底鲜血才是刀具最好的保养。他想。

订婚宴会举办得极尽奢华,在大厅里,金珉奎挽着未婚妻走出来,徐明浩似乎知道了,他为什么被送了这套西装。

那个联姻的大家闺秀穿着一身金色礼服,看起来和金珉奎一点都不搭。倒是他这套和金珉奎身上版型相同、细节处处呼应的西服,更像是一对情侣装。

他看着不远处香槟塔前被簇拥的主人公,心脏竟然隐秘地砰砰发跳。

今日的刺刀放在胸口前,他伸进去摸,竟然在西装胸口前的内衬上摸到了丝线,他用手指描摹着轮廓,发现是一盏鸟笼。 他抬眼,攥紧了刺刀。

宴席一直举办到深夜,客人才散去,金珉奎正低头跟年轻的未来女主人讲话:“明天再请你过来一趟。”

眉眼笑得弯弯的,却正好和徐明浩对上视线。

徐明浩快步走出大厅。他发现今晚的星星格外的多。当年的那个星夜,也是这样的。

他在檐廊上停了下来,为之驻足。

旁边路过了两个洒扫下人,正在轻声交谈今天的八卦,听说了嘛,少爷准备了烟花明天给未来夫人看。

徐明浩踢起尘土,恢复了迅速而无声的步伐。

他埋伏在了大家闺秀回家必经的路上。

车子停下来的时候,徐明浩出刀无声,谁都没有反应过来,他的刀已经抵上了女子纤细的脖颈。

夜空璀璨星辰之下,徐明浩手里的刀发出清洌的银光,映在徐明浩的脸上,也映出女子美丽而惊恐的眼睛。

看着这样一双令人动容的眼睛,徐明浩面无表情地挥起手。却在要杀她的最后一刻,刀锋离喉咙半厘米的地方,停住了。

徐明浩的脑子里莫名想起好几个声音。

有人说,今夜的星辰明亮又浩瀚,你就叫明浩吧。有人说你到死都是我一个人的刀。 还有在地狱般的红蜡下,那个人说因为你擅自动了杀意,又亲昵地叫他chéri。

刀回鞘了。

徐明浩一转身,看见金珉奎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站在他身后不远处。

他笑得很愉快,是极少见的发自身心的那种愉快: “做得好,你通过考验了,明浩。” 上次惩罚的原因,他没有再犯。

徐明浩听到身后女子松了一口气的声音。

下一秒,金珉奎说:“现在杀了她吧。这个女孩不配做金家的女主人。”

徐明浩再次抽刀的时候,金珉奎的声音飘散在夜风里:

“明浩想做的都去做吧。”

可徐明浩是一把刺刀,想做的,会做的,只是杀人。 那是多危险的一句话。

徐明浩想,这是你说的。

金家燃起大火的时候,成了活的人间炼狱。

坍塌声,惨叫声,倒地声不绝于耳。庭院那条洁白的石子路被染成了红色。

金珉奎看着四处蔓延的火焰,这旺盛的红色业火,像极了后山二月的枫叶。 要是来杯酒就好了。

他一转身,鼻尖差点撞上锋利的刀剑。

徐明浩的双眼正在刀背之上冰冷地看着他。

他刚要说话,被徐明浩一脚踢在胸口踢翻在地。徐明浩的一身本领为他而练,本不可能用在他身上,这辈子都不可能。金珉奎第一次领教,这才发现这具常被他压在身下的清瘦身躯竟能爆发出如此惊人的力量。

他的整个胸腔都在疼,张了张嘴,喉咙间有血腥味。

“没想到吗,金珉奎。”

徐明浩的刀重新指了上来,趁他开口之前率先宣判:“我想杀的人,本来只有你一个啊。”

金珉奎愣了愣,大笑起来,胸腔震颤,肺腑都在疼,他吸着气说:“明浩啊,我只是想说,你没挑好地方,这块地方脏了。”

他身下的石子上,铺了和他同姓之人的鲜血。

“说吧,你到底是谁。”金珉奎脸上的笑落了下来。

徐明浩不直接回答,他刀尖朝上,用刀慢条斯理地挑开金珉奎的衬衫扣子,每羞辱般地挑开一颗,一句无情的话就落在金珉奎耳边。

“你知道我耳朵后边的鸟笼吧……”

“根本就不是在影射金家……”

“而是进金宅前,我本就隶属的杀手组织。”

金珉奎的最后一颗扣子总算被挑开,裸露出他结实的蜜色肌肉。

“你臀上的,和我耳后的,终究不是同一盏。”

卧底了这么多年,入局,入戏,沉浸其中。徐明浩的目标从始至终,就是杀了金珉奎。这是一个很大的局,直接用一个孩子的全部人生,去换刺杀金家未来家主成功。

金珉奎沉默了片刻,竟直接用手握上了白晃晃的刀子,鲜血顺着他的指缝落下,滴在胸上。

他脸上饱含兴味的笑跟每晚在他身上虐玩他时一模一样。

不,比那个时候还要振奋。

他说:“你杀了我吧。”

金珉奎想起第一次见徐明浩的时候,这么纤细的人 ,好像他五岁时养的那只羽毛漂亮的金丝雀。玩弄他一定也会让他兴奋,折断他的脖颈不知道又是什么滋味。但他舍不得,真死了的话,那就太无趣了。所以每次折磨他都像上瘾。

他挪开刀,手上血流如注却浑然不觉。徐明浩被他流着血的手一把拉过拉到面前,感受着他急促的呼吸。

“杀了我之前,再和我做一次吧。”

疯了。

真的人格变态。

可为什么自己会想答应呢?

徐明浩紧了紧刀,下一秒,一把刺穿金珉奎的手臂将刀扎进地里。

第一次换成了金珉奎在徐明浩身下发抖。他痛得冷汗直流,但因为手臂被钉着,半分都动弹不得。

徐明浩拉开金珉奎的裤子,握住他的阴茎上下撸了撸,很快就硬了起来。四周是废墟、火海和尸体,身下金珉奎的鲜血和他同族的血交织在一起,天地为席,徐明浩扶着金珉奎的阴茎,坐了下去。

金珉奎发出满足地一声喟叹。

“哪些是真的?”他说话的声音有点虚弱。

徐明浩撑着金珉奎的下腹,骑在他身上上下晃动腰肢吞吐他的阴茎,仰起头的时候眼神迷离。

“全部都是假的,连那个誓言都是假的,我以情感为筹码,向撒旦交换……呵,你知道吗?”

徐明浩弯下身抱住金珉奎的头,没有下半身的动作,和流血的手臂,会以为这是个恋人间简单的搂抱。

“我生来就没什么情感。”

乳白色的液体从徐明浩的穴内滴落的时候,徐明浩将刀从手臂里拔了出来,换来金珉奎一声闷哼。

他举起刀,居高临下地看着他。就像那年,金珉奎在悬崖上低头看他赐予他名字。

金珉奎眼神晦暗不明,他问他:“你挥得了刀吗,徐明浩?”

徐明浩又沉默片刻,答非所问地说:“但有一样是真的。你毁了我,金珉奎。”

他说,“我是不合格的,你不要没有情感的刀,可我现在选择出刀……”

“是因为有了恨啊。”

他颤抖着,挥下了刀。

“所以那把刀到底有没有挥下去啊?”

某地下酒庄里,少年在酒架前满脸急不可耐地追问。

“故事已经讲完了。”徐明浩毫不留情地回绝。

李灿算是他的半个徒弟。他回到孤儿院的时候,院长盯着他说,没想到你能回来。又说,你好像有点不一样了。徐明浩问哪儿?自称神父的人想了一会儿说,可能是人味吧。

他可以获得自由,但在获得自由前,神父把一份档案啪一下甩他面前,指导这个孩子,送他入局,也算是你最后一个任务了。

徐明浩摸摸耳后的鸟笼纹身。时间过去太久,鸟笼的花纹已经扩散模糊了几分。这么多年,孤儿院的孩子换了一茬又一茬,永远不会断。叫李灿的这个孩子要入的局,只是去一个军阀氏族套取情报,但是,是被送去当性奴。徐明浩不清楚让他来带这个孩子是否别有用意。

同情这个孩子?院长看他一眼。

徐明浩摇摇头。成交。

他身上的所谓人味,不过是那个人留在他身上的一点难分黑白的东西,此生再也抹不掉了。但不包括同情。

“这算哪门子讲完啊?那个人到底有没有死啊?”李灿焦急地追问。

“挑选红酒的技巧记住了吗,”徐明浩看他一眼,“不要放这么多感情在脸上。”

李灿见他关了话闸,只好说是是是,还是满脸写着失望。他以为这个话题就到此结束了,结果走出地窖前,在一片黑暗的阴影里,徐明浩突然侧过头来,说:

“那把刀,挥下去了。你要记住,在那样的时刻,一定要挥刀,不然作为杀手,你这辈子就完了。”

“所以真的是你一个人终结了整个金氏?”李灿的声音从身后传来。

那般繁盛的金氏一夜之间化成一片血海,包括家主和那位年轻的幺子,未来的家主,都葬身其中。人们都以为是那把八号刺刀不受控制了,金家人养虎为患,被其反噬。传说更添三分恐怖,他们恐惧他,没人敢把八号刺刀挂在嘴上。于是这件事成了神秘怪谈。

只有徐明浩自己知道,他一直在控制之下。而毁了金氏的主人公,并不是他。

他只是一把刀。

盘根错节的金氏只凭他,哪能瓦解得这么彻底。究其原因……

是金氏家主低估了金珉奎。

他的人格缺陷不仅让他可以杀死自己养过的爱鸟仍然愉快微笑,还能杀死自己的亲人。

金宅藏不住太多秘密。某一天,金珉奎的房事传入了家主耳中。氏族大家之中,联姻和繁衍子嗣是重中之重,绝对不允许同性恋的存在。

于是家主知道这件事的第二个月,联姻对象就被定了下来。

可结果不出十天死于非命。

金珉奎被叫到家主房中。

“你的眼光没有错,明浩那孩子,无比趁手。”年迈的家主上半身在阴影里,啧啧称赞。

“但再好的刀,也会生锈的。”他说,“等他解决了手里的任务,就处理掉吧。”

金珉奎没说话,这么多年他早就知道这个男人比皇帝还要专制。

可我还没玩够呢,他是我的刀。他想。

就像那个时候他还没玩够那只金丝雀。

他又想起那个星河高悬的夜晚,徐明浩的刀静止于他那未婚妻脆弱的脖颈之前。残酷的,禁欲的,冷血又自持的,这无上美丽啊。 徐明浩比星辰还耀眼。

金珉奎从未那般激动过,他的胯下之物甚至跟着隐隐发烫。

他看着徐明浩身上还穿着他送的那套定制西服,内里绣着一盏鸟笼停在他胸上。这盏鸟笼无关金氏,是他锁住他。

到此为止,这把从肉身到灵魂完全所属于他的美艳之刀,真正锻造而成了。

是时候了。

这个代代繁衍传承罪恶的恶心氏族,无聊坏了。

“我要你毁了金家。你做你该做的,我会做我该做的。”金珉奎这样对他说。

徐明浩似是从没想过会从他嘴里接到这个命令,问他为什么。

他看着天空中飞过的鸟雀,说:“因为生命,是太无趣的东西。”

这一点,在他小时候只是微微收拢手掌金丝雀的脖子就断了的时候就知道了。

只有徐明浩不无趣。烙铁死死压紧了才会哼上一小声,训练的时候刀剑劈在身上也不痛不痒,在他身下被折磨时痛苦得整个身体都弓起来却不吭一声。

多么美丽的生命。

徐明浩就是在那一瞬间,想起了一个片段。

在那个真身是杀手组织的孤儿院里,某种程度上来说,可以自己选择将来的路。有两条路可以选,一条是在孤儿院内接受训练,通过考核后被指派一些常规刺杀任务,但看不到尽头;另一条路,就都是一些特殊任务。会被送到别的地方,从小入戏,完全赌上自己的人生。这样的任务,如果没有足够的主观意愿,是很难成功走下去的。也太容易失败。但一旦成功,可以恢复自由。

大多数孩子都选前一种,他主动选了后一种。神父以为他向往自由。

其实不是。

是因为太无趣了。

他突然觉得,他和金珉奎说不定本源上是同一类人。

他第一次冲他微微笑了:“我会杀光金氏,全部金氏。”

也包括你。

金珉奎扶着他的脸低头吻了上来,他吮吸着他的唇瓣,暧昧不清地说:“我很期待,cheri。”

徐明浩看了李灿用刀的训练成果后,开车离开了。他在一栋洋房前停了车。

这栋洋房是金珉奎留下的。金珉奎小时候指明要这一栋作生日礼物,说要将来给他的金丝雀住。有人问他,专门给一只鸟住,是不是太浪费。他那个时候刚学了课文,摇头晃脑道:“当铸金屋以藏之。”

徐明浩掏出钥匙,刚开了门就被一个人狠狠压在墙上。炽热的吻劈头盖脸地落了下来,衬衫扣子很快被扯开,那人舌头缠着他的乳尖饶半天,牙齿咬住轻轻往上扯了一下,徐明浩有些腿软。

“你晚了两分四十秒。”金珉奎抬起头来说。

还不等徐明浩做反应,金珉奎的手铐铐了上来。徐明浩的双手被拷在背后,整个人被放倒在地。阴茎在他的臀缝间擦了两下,就粗暴地插了进去。金珉奎就着后入的姿势抽插了几十下,又觉得不过瘾,把他翻过来,让他坐在自己身上,掐住他的腰每一下把他使劲往下压。

徐明浩靠在金珉奎的肩头,死死咬着唇,视线落在他肩上的那道疤上。

这道疤拜他所赐。

上一次在束缚架上做的时候,他快要被跳蛋折磨得不行了,满脑子想着快一点,金珉奎还拿它来做文章。

他刺他一刀,还了那些恨。

剩下的,就全都是爱了。

哪怕是如此畸形的爱。

最后那把刀,他确实挥下去了,却一刀下去,扎在他脸边的土里。

他看着金珉奎紧闭的双眼,嘲笑他,原来你也还是怕死。

但他心里想的却是。

他作为一个杀手,这辈子就完了。

“徐明浩,”金珉奎看他走神,掐了一把他的胸,狠狠往上撞了一下,“说出来,你是谁?”

徐明浩喘息着,眼睛像蒙了一层水雾。

我不是你的刀了。

但。

他摸上胸口前永恒的烙印。

“我永远是你的奴。”

End