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30来的先生 30

第30章 机关

圣诞节前后,拍摄已经进行了大半,汤导信心非常:“只要李总你能拿个好档期,咱们这个剧,说不定真能小爆一把。” 他不敢说大爆,时装爱情喜剧是所有片种里的easy难度,挑战起来很容易,但是成果也不要指望有多大。最理想的就是观众爱看,然后掀起话题,这就够了。 李念希望拍摄能在一月份结束,然后春天上档,毕竟是发春的季节,上发春的片子,很合适。丁聪元那边已经开始全面宣传,观众里也有少数人注意到白杨,都赞这个石晓生长得可爱——一月份播《剑踪寻情》,三月紧接着开播《流浪总裁》,接近四个月的时间,观众都会被白杨刷脸。 环环相扣,世安亦赞赏李念这样紧锣密鼓做事的风格。 李念把白杨和钟越管得很紧——时装剧组都是年轻人,加上拍摄地点又非常熟悉,时不时的大家就呼朋引伴一起去撸串喝酒。李念坚决不许,他禁止白杨和钟越参加剧组的所有活动。要参加必须李念一起出场,禁止私下和其他人一起出去玩。 ——不为别的,白杨钟越和这些十八线小艺人不同,他们原本就站在不同的起跑线上,李念是个实际的人,娱乐圈这种地方,哪有什么真朋友,朋友只分有用和没有用。跟一辈子提鞋的垫底艺人聚会,只能拉低自己的格调,还难保会被记者拍到。 而且还有暴露钟越口吃的危险。 李念懒得和他们解释,只告诉白杨和钟越,工作结束立刻滚回家,要么就去公司。 白杨对李念的专制非常抵触。 李念对待钟越,就像对待笼养的宠物——不,连宠物都算不上,钟越简直是他圈养的牲口,拉出来干活,干完了回圈。 白杨替钟越感到不平。 “小钟本来就不善于交流,不是应该多和人沟通,才能克服障碍吗?”在家的时候,白杨就和世安抱怨起来。 世安也觉得李念过分了,但是钟越自己不说什么,外人更不好多话。世安只把白杨揽在身上:“要么你平时请钟越来咱们这里玩玩。” 白杨不大高兴:“你圣诞节都不能陪我,你还好意思叫小钟来呢。” 世安愧疚地吻一吻白杨的额头,“郑总求了我好些天,再者海龙年会也是惯例,去年我病了也就罢了,今年再不出席,股东们要有想法的。” 不能什么事情都交给郑美容,世安很明白这一点。他可以放任郑美容洒脱去做,但不能让这个公司变成郑美容的所有物。 该出席的时候还是要出席。 世安又去啄白杨的嘴唇:“年会安排在平安夜,圣诞节咱们去玩一天,好不好?” 白杨被他吻得两腿发软,哪有说不好的力气,白杨高兴地跑了。 平安夜依然下了雪。 导演趁着雪景,拍得一帆风顺,八点多就收工了。钟越盼着收工了,李念能来接他。可是李念终究没来。 丁聪元办事路过南京,李念叫了几个圈内熟人,请丁聪元吃饭去了。走前倒是交代了小牛小马,“看好你们小白哥和小钟哥,哪也不许去,收工就送回去。” 钟越茫然地看着越下越大的雪,心里想起去年李念带着金总和白杨来找他。 认识李念之后的每一年,他的圣诞节都有雪。不知算不算是一种礼物,或者是这个世界给他的,或者是李念给他的。 白杨哈着气跑过来,鬼鬼祟祟:“小钟!去不去三牌楼撸串?” 钟越吃惊地看他,一男一女跟着白杨过来,是同组的汪磊和邱敏璇。两个人名气都不大,常年辗转在各个剧组混配,邱敏璇就是跟钟越演对手戏的女二——钟越的待遇不比白杨,跟白杨配戏的都是有点名气的三四线小花,钟越配的只是个十八线老油子,演姐弟恋。两人一脸热情:“走嘛,正好李总不在,三牌楼自己家开的店,吃个烧烤过节呗!” 钟越不好当着人说话,只眼看着白杨。 白杨跟他咬耳朵:“李总太烦人了,交点朋友不好吗?就去吃东西,晚上我送你回家。” 钟越又看小牛和小马。 白杨跟他笑:“带着他们一起,李总发火有我呢!我让金世安怼他。” 这种事情,金世安肯定不会向着李念。 正说着,汤骐骥从后面走过来:“圣诞节,聚会是不是?一起一起。” 一群人都热切地看着钟越,钟越想想李念,也觉得很生气,何况导演也在。他向众人抬头一笑。 美,大家都他笑得有点飘飘然。 圣诞节的雪夜,没有恋人,还有朋友不是吗? 这里李念陪着丁聪元,天南海北地扯到十一点多,丁聪元被他灌得一塌糊涂,只趴在桌上说“李总我服你”。李念眼看着人把丁聪元扶上车,掏出手机来看。 没有短信。 他明明嘱咐了小牛,白杨钟越收工就给他发短信,到家再发一个短信。 李念的火气混着酒气上来了。 他打小牛的电话,不接。 小马的电话,还是不接。 李念料定了白杨带着钟越玩去了,不免火大起来,这两个兔崽子跑了也就算了,小牛小马吃了熊心豹子胆吗?也他妈不接电话,这是想死啊? 李念打金世安的电话:“白杨是不是拉着钟越去你那儿了?” 肯定是跑去金世安那里,不然两个助理哪来这么大胆子。 世安莫名其妙:“没有,我这里还没结束。怎么回事?” 李念啧舌:“我这边电话怎么打都打不通。” 世安在电话那头低声吩咐了一会儿,声音凝滞起来,“我这里也不通,是不是出什么事了。” 李念的酒瞬间醒了:“……你能不能先结束出来,我感觉不对劲。” 白杨不接李念的电话,这还在理解范围内,金世安也打不通,这就不合情理了。 他们猜得没错,小牛和小马不是不接电话,他们已经被绑起来了,两个人正在黑屋里欲哭无泪。 白杨从来没想过电视剧的剧情会发生在自己身上。 ……不,这种高大上的电视剧他还没拍过。 黑帮片,恐怖片,白杨和钟越都被捆着手,一人一边跪在沙发旁。 从进这个房间他们就觉得不对了。 邱敏璇说好的“自家开的烧烤店”,烧烤店却不在路边,邱敏璇和汪磊都热情地解释:“这我们平时聚餐的定点,记者也进不来。”白杨不疑有他,一群人跟着汪磊和邱敏璇一路进了民宅。 倒是真有烧烤,屋子里一群人,看上去像三牌楼的混混,一开门都热情地打招呼:“哎呦!我说哪个呢!大明星噻!节日快乐!节日快乐!” 邱敏璇娇媚地往为首的光头怀里一扑:“二哥,这汤导,白杨,钟越,都是大名人。” 二哥豪爽异常:“来来来坐下一起,我们璇璇就是面子大,多大的明星都能请来。” 白杨和钟越已经觉得不大舒服,又不好抹了邱敏璇的面子转身就走,只好坐下来一起吃。他俩偷眼去看汤骐骥,汤骐骥和二哥看上去并不熟,但是显然他对这样的场合十分习惯,连吃带喝自如非常。 这是他们所不认识的娱乐圈,更多时候并不是凭实力和金钱,而是靠拉帮结派。 酒过三巡,气氛越来越诡异。 汪磊向二哥笑:“二哥,光吃烧烤多没意思。”一面去看汤骐骥:“汤导也喜欢,对不对?” 汤骐骥喝多了,酡红着脸只是嘿嘿嘿。 二哥抹了把脸,从口袋里掏出一个透明的塑料袋,塑料袋撕开,里面掉出一堆药片:“圣诞节!吃大餐!”二哥把纹满青花的手往桌上一拍:“新东西,这个不容易被查。” 汤骐骥瞥了一眼:“这多没意思,要吃吃白的啊。” 二哥丢出两个锡纸包:“先吃小的,待会吃大的,照一夜的吃!” 满屋人狂呼乱叫地鼓掌。 白杨知道他们这次真遇上事了。 这些人在聚众吸毒。 邱敏璇好大的胆子,要拉他们下水。 钟越已经一把拉着白杨起来:“走了。” 汤骐骥拦住他们:“走什么呀,胆子也太小了,这又没事,吃一次爽得很。” 钟越并不理他,只拉着白杨。 二哥似笑非笑地看住钟越:“走什么?一起打一发嘛。吃多了就是朋友了,互相照应嘛。” 钟越没有回答,一脚踢开了汤骐骥,伸手挥向二哥的脸。 毫无悬念,他们只有两个人,而对方有一屋。 钟越被打得伏在地上,二哥用脚抬起钟越的脸,把那一粒淡蓝色药片送到钟越口边:“吃下去,就放你们走,要不然就让你们的干爸爸,拿钱来换你们。” 二哥说着笑了笑,“来,大家今天爽一票,把这两个小白脸都脱光,拍个够,他们干爸爸今天要是不来,咱们就快活快活。过节嘛!” 白杨拼命大叫:“你放了他!我让人带钱来!你放开他!” 二哥置若罔闻,只把邱敏璇在怀里揉来揉去,邱敏璇的胸脯几乎全露在外面:“我跟你说啊二哥,要绑就绑大的,这两个人背后是海龙的总裁,绑那个呆逼啊。” 汤骐骥顾不上他们,汤骐骥在吃他想要的大货,整个人翻着白眼,手里的雪碧洒了一地。 满屋里弥漫着毒品异样的气味,和人肉汗水混杂的腥臭。 白杨现在知道什么叫后悔了,可是后悔已经晚了,冷汗从他和钟越的脸上涔涔而下——他不能去害金世安,可是他也不能连累钟越。他回头去找小马小牛,小马小牛早就被拖走了。 白杨抬起头来:“我吃,我吃下去还不行吗?你们放了钟越。” 汪磊在一边笑起来:“小少爷,吸粉你会吗?我教你好不好?” 众人都阴阳怪气地狂笑:“要吸脱光了吸啊,用底下吸。” 钟越安静地看着他们,又看了看白杨,钟越直起了身子:“我、我来打……电话。” 屋里静下来,倏尔爆发出狂笑:“我操他妈小结巴啊!” 钟越毫不在意,他用目光止住白杨:“海龙的、金总……是我男朋友。我,我骗他过来,你们放了白杨。” 二哥笑得猛拍大腿:“看到没有?你们看到没有?这些个小贱逼拿着傻吊的钱还互相打炮呢!你们两个是不是也经常干啊?” 钟越面色平静:“想要钱,就让我……打电话。我只想、活命。” 钟越就地给二哥磕了三个头。 他很庆幸自己存过金世安的电话。每一个对他好过、不嫌弃他的人,他都记着。 此刻金世安正和李念在南京街头疯狂打转,郑美容坐在副驾上,笃笃翻着手机。 三个人都喝了酒,小谢浑身发颤地开着车。 “我让人在找了,”郑美容说,“拍戏是在大明宫那边,我已经让手下人从那边开始找。” 李念凉冰冰道:“打汤骐骥电话,问他什么意思。” 郑美容没理他,李念什么玩意儿也配使唤她?而且这时候找汤骐骥有个鸟用。 小谢惊慌失措:“李总,我,我还在开车,等下打行吗?” 世安按住小谢:“别怕,先好好开车。” 电话进来了,世安的电话,所有人都探头来看。小谢也停下了车。 世安十分意外,是钟越打来的。 “安、安哥……是你吗……” 三个人本来焦心如焚,猛一听钟越这一句“安哥”,居然差点笑出来。 世安脸上也有些尴尬。 钟越的声音听上去一如既往地生硬而冷淡:“我……闲来无事,十分想你……备了好酒,等你来找我。” 世安不知钟越是何意思,和郑美容面面相觑。 钟越说:“三牌楼,大街,金川小区……我在门口等你。” 世安仍不解其意,他抬起头来,正对上李念苍白扭曲的脸。郑美容在旁边给他打了个手势。 世安会意,缓缓向电话里说:“我这边还要半小时,你先进屋玩着,别冻着自己。” 钟越挂掉了电话。 “怎么了?”世安问。 “……他们可能被绑架了。”李念说。 四个人一路驱车狂奔向三牌楼。世安沉吟着问李念:“我怎么听钟越说话有些奇怪,像台词的样子。”李念一直在抽烟。 “那是姜睿昀的台词。” 确切地说,是魔教圣女月儿对云中风说的台词。 【我闲来无事,就想着再害一害你,谁教你总说我是魔教妖女。】【可我这里人很多,都看着我,不许我去找你,风哥哥,我十分想你。】【风哥哥,我备了好酒,你敢不敢来找我?我这里可危险得很,你若是敢来,我便天涯海角的随你去。】钟越很实在,一个本子,男女角的台词,他全背了。 他要表达的意思很简单:有人要害你,我这里人很多,都看着我,很危险。 世安颜色不改,只向郑美容道:“叫你的人来,有多少,来多少。不要报警。”